
桂林东郊有个蛮大的村子,叫花园村,村上有口丛树井,井旁有蔸大松树,松树上吊着许多首乌藤。因为有了这蔸浓密的大松树遮凉,这口井的水就特别凉快浸甜,井边住有一户姓王的人家,祖传三代专做者水豆腐,用的就是这口井的水。他们作工扎实,手艺精熟,所以做出的老水豆腐,外表白嫩,水色好,放下锅里一煮,里面尽是蜜蜂眼,外表又变成油豆腐一样,吃起来爽脆可口,味道鲜美。这老水豆腐还有个特点,冬天放三两个月不坏,就是夏天,也能在水中存放十天半月,味道不变。
这豆腐为什么如此好吃,又能长期存放不变味呢?这其中有一份是宝碗的功劳。王家有个奇特的宝碗,不管用它来装什么菜,放几个月不成问题,吃时时候,只要稍为回回锅,味道丝毫不变。据说,这个宝碗是明朝时候,外国进贡给靖江王的。明朝败亡后,这个宝碗失落民间,不知怎么搞的,竟成了王家的祖传家宝。王家每天用它来舀老水泼进锅里,那锅里升腾的水汽,就像几条白龙在翻滚,硬是好看。那气味清香清香的,旁边的人闻了,精神大增,接连熬下三个夜晚,也不会感到半点疲劳。
那时,花园村有个老赌鬼,他晓得王家这个宝碗是蛮贵重的,几次三番出大价钱,王家都不肯卖。老赌鬼打了百十个主意,也是没得用。后来,他就盯上了王家的独龙仔宝宝。宝宝从小娇生惯养,长大了好吃懒做,经老赌鬼一逗弄,就泡在赌场里离不开身了。
常言“赌窟是个无底洞”,宝宝日耍夜赌,莫讲父母那两个辛苦钱,就是金山也挨不起搬。父母一再苦言相劝,亲戚朋友也一再忠言相告,他只是当着耳边风,一门心思想如何搞得钱,去耍去赌。
宝宝为了弄钱,是不怕辛苦的。他走遍了亲朋好友家,东挪西借得到了一大笔钱,可几夜工夫,又给他搞得一清二楚了。再要弄钱,是万难的了,那些熟人朋友看到他的背影都怕了,谁个还敢借钱给他?宝宝这时已经欠下了一大笔赌债了,弄得宝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整天胆颤心惊、在这紧要关头,老赌鬼找到宝宝,对他说:“你真是个哈仔,屋里放到值大钱的东西晓不得用。”宝宝赌钱输懵了心,搜肠刮肚了好一阵子,也晓不得屋里还有什么值钱的家什。老赌鬼压低声音说道:“哎呀,你真个糊涂了,你家舀老水那个;日碗,如果让给我,我答应帮你还清所有的帐。”宝宝虽然赌昏了头,但一听到宝碗的事,就直摇头。他晓得这是祖传的家宝,是父母的命根子,是不能卖的。
老赌鬼见他不答应,又退了一步:“你不肯卖也行,暂时当给我,我照样付给你一大笔钱,以后你有钱还我,我保证丝毫无损地将它退还给你。”宝宝一听,有点动心了,可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。老赌鬼看看还欠点火候,便来了点硬的:“我这是为你好,你不要‘守到粑粑饿死仔’,过两天那些人来找你算帐的,你再去求我,我可就不管了!”宝宝想到那些逼债鬼的凶样,心里不由得直发抖,赶忙说:“老叔,我听你的。”
一天,宝宝趁父母都不在家时,把宝碗偷偷拿给了老赌鬼。老王回家发现宝碗不见了,就追问儿子。宝宝装哈,一口咬定晓不得给哪个偷去了。后来,老王四下里打听,终于知道是老赌鬼做了手脚。老王夫妇眼见得不争气的儿子败落家业,气得要死,再加上丢了宝碗,那豆腐的味道也差了,生意落了下来,老两口一时想不开,半夜里双双挂上了门口的大松树。
宝宝见气死了双亲,倒也万分悲痛,看着吊死的父母,他哭了三天三夜。从此,他接下了父母的豆腐摊子,发音再也不赌钱了。
再讲那老赌鬼,自从得了宝碗,硬是喜欢极了,赶忙把它收藏起来。过了不久,老赌鬼做生日,三杯酒下肚,有些客人讲要看看宝碗。老赌鬼也想在众人面前显示一下,于是他把室碗拿了出来,一边叫人装豆腐,一边说道:“用这宝碗装开锅豆腐,可以看见两条白龙,碗里的豆腐鲜美无比,胜过山珍海味。”客人们听他这么一说,便急切想看稀奇,想尝美味,一个个像争食的鸡,伸长颈子不眨眼地盯着厨师,看他把滚烫的豆腐倒进宝碗里。这一下,不看还好,一看,倒把客人们吓得要死,一个个丢碗摔筷。胆大点的,抱头就往门外跑;吓软了腿的,只得滚进了桌子底。上好的酒席,给搞得乱七八糟。
你说这是哪么搞的?原来碗里根本没有出现白龙,出现了蛮多条白里套黑的毒蛇——四十八节。客人们哪有个不吓得屁滚尿流的?跑出门外的,头也不敢回地麻直标了;躲桌子底的,有了点精神也赶紧溜了。最后剩下老赌鬼一人,他麻着胆子细看,不见了毒蛇,那宝碗里呢?是一蛇发白霉的臭狗屎。老赌鬼气得眼睛翻白,他看着满地的碗筷和酒菜,心里发狠,走过去,把宝碗用力地朝地上摔。可宝碗是摔不坏的,只见它从老赌鬼的大门一路滚了出去。老赌鬼气不服,拿了根木棍在后面追。
那宝碗麻直朝丛树井滚去,眼看就要滚下井了,老赌鬼心狠手急,死命地一棒打下去,不想用力过猛,碗没打着,自己倒来了狗抢屎,一跤跌倒,那头刚刚摆到井圈石上,硬是头暴乌浆,当下就见了阎王。
却说那宝碗滚进了丛树井,让正在门口磨豆腐的宝宝看见了,他叫人埋了老赌鬼后,他便下井去捞,可是再也捞不到了。但奇怪的是,自从这天起,他磨出的豆腐,热气里又现白龙了,那味道又和父母在世时一样鲜美了。
几年过后,那克松树上吊满了首乌藤,人们都说,那是宝宝的父母变的,讲他们丢下一个独龙仔在世上不放心,特意变成首乌藤,要看自己的仔是不是痛改前非,真正地重新做人了。那宝宝也还争气,不再学坏了,只是一门心思做豆腐,还把做豆腐的手艺传给了子孙们。所以,我们如今还能吃到远近闻名的花园豆腐。如果不信,春节时候,你就来吧,花园)、百十户人家,都磨了老水豆腐,无论走到哪家,包你吃得满意,痛快。 |